【2015東京「離開」】05／距離

（不知是否有人可以跟我一樣體會，「就算這樣也無所謂」正是一種人生的奢侈。因為那意味著沒有什麼是「責任」與「必須」，對真實的人生而言太困難了。）


「檢查報告出來確實發現了某個病兆，但妳的症狀表現其實並不典型所以有點奇怪，要不要試試其他科別的檢查？」

最後一定會推到自律神經失調吧（我想），這個結論總是讓人沮喪。因為意味著必須自癒才能治癒。據說是抗壓力高的才會這樣（身體幫忙承擔了），但在這世界如果抗壓性不高，生活又會變成怎樣呢？

我的療方是距離。
好像一離開什麼都好了，所有的擔心與病症都會消失。不要試圖靠近（走進）我，我也不要走入這世界。

距離是我的療方。（所以不用問什麼會不會寂寞的問題。這……是個問題嗎？）

但具體說來，「好像一離開什麼都好了」其實是個形容詞，說的是心，而不是真的什麼事都沒有。

譬如2011年才到東京幾天，肋骨莫名痛得厲害。吃備用的止痛消炎藥、冰敷、熱敷、貼布，通通沒有用。為了準備日用品，騎單車提重物，上上下下，身體一扭動肋骨就痛到眼淚幾乎要掉下來。夜間更糟，平躺床上彷彿連呼吸都會痛，早上起身更是困難，感覺肋骨要斷掉似的。

奇怪的是心情卻是平靜的，既不害怕也不擔心，不說看病，連上網查資料的念頭都沒有。好像即使是什麼怪病也沒關係，一個人飄浮在外，只要為自己負責的人生，面對什麼都可以無所謂。

又譬如2015年末，起床後因腹部莫名的劇痛而昏厥。不久（到底是多久呢）醒來，發現是在廚房的地板，身上灑了一杯子的水（當時約莫是要吃止痛藥吧我想）。起身後在床上坐了一會兒，出門吃午餐。彷彿什麼事都沒有。

如果昏厥時撞到頭，會是怎樣的光景呢？屋內的我要過多久才會被發現？我會被如何解讀？

就算這樣也無所謂。

不知是否有人可以跟我一樣體會，「就算這樣也無所謂」正是一種人生的奢侈。因為那意味著沒有什麼是「責任」與「必須」，對真實的人生而言太困難了。

有機會（如此幸運）能拉出一個距離來生活，在無人的遊樂園裡獨舞，舞姿狼狽或美妙，復活或陣亡，就算稍縱即逝，都讓我無比珍惜。